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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岩和他的陌陌: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

2017-01-16 09:39:04已围观次来源:《财经天下》周刊编辑:夏雪

  “其实,我们做对的事情没有太多,最对的是大方向。”

  财经天下 文|朱晓培

  编辑|李然

  创业就是各种挫折和惊喜,只要能活下来永远都有翻身的机会。

  2017年1月6日下午7点多,北京的水立方外墙打出了“MOMO”的字样。唐岩忍不住得瑟,同时在陌陌、微信和微博上分享了一条动态:这雾霾,拍都拍不出(效果),钱白花了。

  陌陌直播在这里办了一场名为“陌陌直播17惊喜夜”的盛典,汪涵主持,嘉宾除了李宇春、李冰冰等明星,都是陌陌直播各区比赛的冠军主播。同时在陌陌旗下的“哈你直播”上进行了直播。

  一些预想的没有发生,比如,海外事业并没有那么顺利。一些想不到的发生了,比如陌陌直播很赚钱。唐岩原本就爱打牌,他觉得,创业如牌局,成功大半是靠运气。“拿到一把天牌,就和了。”

  但这场牌局又那么残酷。它旷日持久地进行着,没有最终的赢家,只有输家不断退场。“王兴说九死一生。我觉得是向死而生。”陌陌COO王力感慨,从没有一个企业是存在一千年的,倒是一些家庭小作坊活得更久。

  要想一直保留在牌桌上,需要策略:牌差的时候需要克制稳健,牌好则要抓住机会大胆下注。

  “其实,我们做对的事情没有太多,最对的是大方向。”唐岩对《财经天下》周刊说。陌陌创业五年多,小错误犯了不少,比如,陌陌吧撤早了。但是大方向上没有犯致命错误。

  “我们做企业家的,到现在陌陌的这个地步,一般不太看这些特别旁枝末节的东西,你也总结不出任何的经验。”唐岩认为,非要从小问题上去总结经验,是非常容易误导人的。哪怕决策的方向和逻辑都是对的,但在未来实现的过程里,还是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因素,比如运营,比如投入的资源。

  是的。在采访中,唐岩称自己为“企业家”了。

  主播唐岩

  唐岩已经是陌陌直播里著名的主播了,等级20,粉丝32700多个,收到了总共约30万元的打赏。按照陌陌直播的六四开的分成规则,他大概可以从账户中提取十几万元。但是他都没动。

  他送出的打赏更多。按照陌陌COO王力的说法,上百万元是有的。2015年9月,陌陌现场上线,每当有喜欢的歌手表演的时候,唐岩就会送出邮轮和火箭,一个火箭18888陌陌币,价值近2000块。“他对公司的事都很上心。”他的同事说。

  唐岩尝试直播一年了。哈你直播还在测试的时候,唐岩就开始直播了。下班跟朋友吃饭端着个手机,打牌都端着个手机,半夜回家煮面条也端着个手机。对着手机东拉西扯,谈书、电影、各种趣事,让观众随便点歌。他不拒绝这些没有见过面的网友。

  直播丰富了唐岩的生活。“它是一个比较好的跟陌生人交流的手段,而且我本来又不喜欢跟熟人聊天。”唐岩对财经天下说。

  ▲ 2015年,唐岩提出要做视频的时候,却被全体高管反对。

  “我倒觉得,这可能是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个乐趣。”王力说。晚上回到家,王力也一样抱着手机玩陌陌直播,在上面跟各种各样的人聊天。

  一开始,唐岩直播也没有几个人看,他一个人对着手机念念叨叨,过了12点,就只剩下四五个好友了。有次直播的时候他抽了根烟,刚点上,就被调皮的好友故意举报,他被停播了。即使是陌陌的CEO,也没有特权。

  好友要给他拉粉丝,唐岩一开始拒绝了,不想让人太多人知道他就是陌陌的老板。但时间长了,知道的人越来越多,粉丝就涨了起来。

  陌陌的投资人、经纬中国合伙人万浩基和唐岩关系不错,也尝试着直播,但每次播几分钟就关了,觉得有点别扭,但唐岩很自然。

  现在,直播是陌陌最受欢迎的功能之一。几乎每个员工都开了自己的直播,有时候唐岩碰到了也会不吝啬地给自己的员工们送礼物。

  直播也成了陌陌最大的收入来源。2016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,直播为陌陌带来1.086亿美元的营收,占陌陌总营收的69.17%,而在第二季度的时候,直播的营收占比还仅为30.65%。在众多直播平台仍在烧钱度日的环境下,陌陌却能迅速盈利,唐岩认为,这跟陌陌的生态是分不开的。

  “不光是陌陌现场和哈你直播平台,甚至直播跟平台用户都是密不可分的。”唐岩说,虽然会表扬陌陌直播部门,但他们也不会忘记,至少目前而言,直播是没有办法脱离陌陌平台的。

  “直播这个东西再早一点儿搞就好了。”王力说,那样现在就更有竞争优势了。

  但2015年,唐岩提出要做视频的时候,却被全体高管反对。

  唐岩第一次在高管会上提了自己想要做视频内容的想法,没有一个人支持。时任陌陌运营副总裁的郑毅甚至认认真真做了一个财务分析,表明做陌陌现场在财务上肯定是亏损的。

  上市后,很多决策都不得不考虑对财务报表的影响。虽然人们都口口声声不在乎自己公司的股价,但压力却不会因此而减少。

  郑毅还把分析结果群发给了所有高管,这“好像挑战了他的权威”。唐岩喜欢电影《教父》,看过多次也不厌烦。他在陌陌多多少少扮演着“教父”的角色,虽然在具体得管理上很放权,但在方向性的问题上有一点“专权”。

  “专权这个事,其实我是有比较大的一个反思的。”唐岩说。他知道自己个性有强硬的一面,只要想清楚了一件事,就一定要去尝试。“就是碰南墙,你得让我撞到上面我才认。”

  但专权带来的结果不一定是坏的,直播业务就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。

  2015年7月6日,《我是歌手》栏目音乐总监梁翘柏正式入职陌陌,担任陌陌现场首席内容官,视频产品陌陌现场正式上线,主打歌手现场表演。音乐人梁欢知道后感慨:“这么多音乐App没做的事,让一个社交App抢着做了。”

  到5亿美元就卖掉?

  按说,每天早上从床上醒来,王力应该很高兴:我是一个上市公司高管,身家也有。

  但不是。王力每天醒来,就觉得这个日子太难过了。尤其是上市之后,“外界还是希望你是高速增长的,我怎么可能永远保持高速增长呢?”所以,永远需要寻找新的机会、新的市场,永远要去关注这些东西。

  焦虑如影随形,没有一天彻底摆脱过。陌陌创立的前一两年,因为负责运营,每天都要看当天的运营数据,而这个数据只能夜里12点后更新,王力开始熬夜。

  用户数逐渐上来了,不用看运营数据的时候,陌陌又开始商业化。王力还是要等着夜里12点后看数据,计算收了多少钱、赚了多少钱、亏了多少钱。慢慢的,王力养成了习惯,到了凌晨3点都很难入睡。

  焦虑成了一种习惯,与业务的表现关系并不大。“哪怕你业务蒸蒸日上,也非常焦虑。”王力说。虽然,现在唐岩声称自己“心态一直平和”,但是王力觉得,唐岩比谁承受的焦虑感都大。

  最快乐的日子已经远去。那是创业的头一年,他们在一栋别墅里租了个办公室,有几个人,忙完了工作就一起吃饭、唱歌、打牌。

  ▲ 陌陌创始人团队。大家当时觉得,能搞个估值5亿美元的公司就“很牛逼了”。  王力说自己对人生是没有规划的,基本上是被推着走。毕业后,被学校推去了西部支教,又被同学推去了一家日本企业,随后被罗永浩拉去了牛博网创业。现在是被唐岩推着走。

  2011年上半年,唐岩找到王力,问他什么时候再创业。

  “为什么再创业?我不太想,我还是在网易做几年混个主编再说。”28岁的王力说。因为写博客,王力认识了搞牛博网的罗永浩,跟着罗永浩一起干了两年,天天看着罗永浩焦虑。他觉得,创业太苦了,不想干。

  “当什么主编,你来,我给你看一个东西。”唐岩给王力看陌陌的产品模型。陌陌还没上线,只有一个初步的方案。王力觉得这个App挺神奇的,怎么还能显示距离,“你们是怎么做到的,你们的科技很牛逼啊”。

  当时王力还没有iPhone,一直用诺基亚E71。虽然市面上的LBS(基于地理位置)的应用已经很多了,比如街旁网,但他压根没见过。后来王力想,自己当时但凡稍微懂一点儿,就不会加入陌陌了。

  “根本就没指望着这个公司能怎么着。”王力说。2011年的创业氛围不像现在这么火热,大家不是奔着发财的梦想来的。王力还跟唐岩讨论过钱的事,他估计这个公司两年就黄了,你先给我点钱,给我发工资就行了,别的我也不要求。公司黄了谈什么条件也没用,要是但凡做出了一点成绩,那就赚到了。

  除了唐岩,大家都是网易的基层员工,对钱也没什么概念。大家就觉得,能搞个估值5亿美元的公司就“很牛逼了”。

  2012年11月,陌陌完成了B轮融资,经纬中国和紫辉创投领投,估值5亿美元。

  “要不要卖了?差不多了,5亿美元不错。”王力和唐岩闲聊。结果是再做一做,毕竟陌陌才做了2年。创业很焦虑但好像也很有趣。

  到了2014年4月D轮,陌陌估值到了20亿美元,12月IPO的时候估值超过了30亿美元。“没什么理想,反正一步一步走,到现在也一样。”王力说。

  陌陌在运营上是一步一步的,没有出过一个什么规划的东西,顶多讲明天的事、讲下周的。要问明年的事,王力就讲不清楚了。被问烦了,就丢一个财务报表给你。“唯一不变的是变化,根本说不清楚互联网是怎么变化。很多互联网公司开会讲十年战略,我觉得不可理解,鬼知道十年后怎么样。”

  陌陌技术副总裁王春来的想法差不多。2011年,王春来加入陌陌,做技术。整个技术部门就三个人,他和前陌陌CTO李志威,以及另一个哥们。那哥们学过一点编程,但学历不高,当时他感觉没法在北京发展了,都准备买火车票回老家了。

  一开始,服务器经常挂掉,三个人天天加班。王春来到公司第一天,唐岩就跟他说:通讯服务器这个东西,可能在腾讯那边就有50个人开发,但你现在来陌陌,就那么一两个人,这个任务还是蛮艰巨的。

  听到唐岩那么说,王春来觉得蛮刺激的。他之前创过业,也在IBM、网易等公司工作过,对IT技术有很多思考,但一直没实践过。心里跃跃欲试,当时Twitter挺火的,他就经常想象自己是Twitter的架构师,该怎么去设计系统。

  陌陌的风格就是这样的,先把当前应有的东西做出来,然后再去考虑之后怎么样去转变。王力说,就是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了。

  扑克与管理术

  “这个(时刻)不行,带个框干嘛?不要框。”唐岩冲着王力嚷。

  王力负责陌陌7.0的改版,增加了功能“时刻”——可以录制10秒钟视频,可以选择观看对象范围、评论、打赏。王力的理解是,这是一个视频信息,跟发文字、图片是一样的。如果是信息,就需要回复。所以一开始,做出来的产品是带着一个回复框的。

  唐岩觉得这不行,嚷了一通,改了。因为摄像头默认前置还是后置,两个人又吵了一通。

  唐岩和王力都不是温和的人,经常因为对产品意见不一致,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,声音提高了8个分贝。“都习惯了,感觉不嚷嚷不能表达自己的意见,不能解决问题。”王力说。

  ▲ 王力认为,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脾气,唐岩才找他一起创业。  加入陌陌前,王力就知道唐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:说话比较直接,喜欢大声嚷嚷。第一次见唐岩是2008年,在网易,王力是编辑,唐岩是主编。唐岩没有方三文那么儒雅,怎么看也不像个主编,穿个破牛仔裤。

  当时来了新员工,唐岩就问,会不会打德州?不会教你。唐岩教会了每一个下属打德州,也赢了每一个人的钱。王力和唐岩经常打牌,打着打着就嚷嚷起来:“你这个骗子,你出什么牌呢?”

  王力认为,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脾气,唐岩才找他一起创业。知道互相的缺点和底线,沟通成本低。但王春来用了挺长的时间,才慢慢适应了唐岩的讲话方式——原来他说,我是不是换个人干结果会更好,只是要激励你,不是赶你走。

  王春来刚加入陌陌,把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产品拿给唐岩看,换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,你做的这是个什么玩意?王春来一开始不能接受。

  跟唐岩打牌打多了,发现在牌桌上的唐岩也是这样的。“他这个人就是这样,很直接,但没有恶意。” 王春来第一次打德州,是在顺义度假村。公司的几个高管开完半年会,晚上没事儿干,唐岩就张罗着组局。

  浅石创投的联合创始人郑毅第一次和唐岩打牌是在机场,三个人在贵宾室里斗地主等飞机,结果误了机。干脆斗了一夜,坐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。

  2012年,郑毅23岁,刚毕业就被张颖招到经纬做投资,做了大半年觉得不适合,应该先去公司锻炼一下。郑毅有很多选择,经纬投资的每一家公司都缺人。

  他跟唐岩聊了20分钟,感觉唐岩一直在挑战自己。“你一个投资人怎么融入创业公司的环境?”“你来了能干什么?”不过,郑毅还挺想去陌陌的,觉得参与一件挑战巨头腾讯的事儿会很刺激。

  两个月后,唐岩接纳了郑毅。唐岩也没说让他做什么,也没人知道他能干什么,他就自己琢磨,先做了类似客服的工作,后来又去做产品运营。

  陌陌在成都有个客服中心,当时人不多,一二十个人。郑毅第一次去,唐岩陪着。“他是怕成都的员工觉得我太年轻,他一起去,就是帮我树立威信了。”

  唐岩要庆幸自己没有拒绝郑毅。陌陌快速发展,一年多后,IPO提上了日程,整个公司,只有郑毅之前在经纬做过投资分析,有些财务概念。因此,郑毅天天和一帮投行对数据。

  在具体管理上,唐岩很放权。“要是王力招了一个人,我说不行,他说行,那这个人到底行不行,王力以后还怎么管理呢?”唐岩说,具体业务既然都交个各个兄弟们去做了,他就都不插手了,只看结果。

  “他不是一个说话不靠谱的人,唐岩做事其实很会把握分寸。”王春来说,即使唐岩因为工作批评员工,但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在一些地方上的信任。“越在大事上,越会信任你。”

  2014年,机房网络熔断,陌陌宕机整整三个小时。唐岩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,只是让技术部门努力想解决办法。“反而在那种时候,他不会那么劈头盖脸去骂,给你更多的是鼓励和信任。”王春来说,在处理安全事故或者故障事故的时候,唐岩会完全听取技术部的意见。

  唐岩在大事上的态度就是该惩罚就惩罚,该追责就追责。反而在小事上,喜欢骂骂咧咧。唐岩在陌陌上看直播,看着看着就对王春来喊:“这个音质怎么这么差,怎么又卡了,怎么这么多问题,你们用心做了吗?”

  唐岩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刚烈。一次在高管会上,他突然自我检讨,表示希望团队成员是真正干事的人,是怎么骂都不会离职的人。搞得大家有点儿不习惯。

  唐岩的微博头像是是《教父1》里黑帮大佬的长子桑尼?柯里昂中枪的那个画面。桑尼鲁莽冲动,但是重家庭、讲义气,因为要帮他的妹妹出气,在收费站被人射杀。

  郑毅觉得,唐岩多少带了些“教父”的色彩。他提到,因为没有创业经验,唐岩在邀请早期的创业合伙人时口头给出了很高的股份,按照惯例,公司都会在IPO前对这些股份进行稀释。但是唐岩都一一兑现了。“当时说的是多少,就是多少。”

  做对与做错

  唐岩一直是陌陌的重度用户。2013年,陌陌推出群功能后,他就建了一个自己的群,起名“恶人谷”。

  他在群公告里写着:头像里有方向盘和大腿照的请绕行;满身正能量、天天喝鸡汤的请靠边。

  群里有50多个成员,主要是在读的大学生,也是陌陌游戏的用户,大部分人在一次游戏公会的线下活动上见过面。

  “恶人谷”很活跃。唐岩跟这群年轻人也什么都扯,还组织一起打部落游戏。也有一些时候,他像个客服,群里的成员向他报告哪个账号骚扰自己了,或者哪个账号看起来涉黄了。

  这个时候的陌陌更像一个广场,形形色色的人都有。唐岩每天晚上看群,刷周围人的动态,慢慢的,他觉得越来越无聊,在群里说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。

  “没什么意思,还是想看东西。”唐岩意识到,视频应该是一个方向,因为视频的信息量最大。

  那段时间,他经常看《我是歌手》,喜欢林志炫和李健。如果陌陌做一个低配版的《我是歌手》呢?他希望陌陌能做得有逼格。

  没有人支持,他还是做了陌陌现场。陌陌现场做了大半年,2016年4月1日,陌陌直播(哈你直播)正式上线,走全民直播路线。陌陌最终还是做了全民直播。郑毅觉得,这是唐岩一定程度上向现实的妥协。

  “你要非说我理想败给了现实也可以。但理想和现实,肯定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东西。”唐岩觉得,即使承认自己的心路历程是一个不断向现实妥协的过程,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。“人成熟的过程,本来就是一个不断妥协的过程。”

  总之,结果就是视频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。王力也认同,从视频发展的路径上来看,先做陌陌现场,再做直播,也是符合逻辑的。

  “一个正常的渠道就是这样的,先做陌陌现场,做官方生产的内容,可以把控品质。”唐岩说。但是官方生产内容的核心问题是没办法扩大生产,靠打赏模式,又没有办法涵盖成本。

  唐岩承认,陌陌的直播确实有一个转变,而且转变后效果反而是更好了。从2015年9月到12月,陌陌现场是不赚钱的。但现在,陌陌现场已经盈利了。

  不行就变呗,是唐岩的策略。陌陌也一直在变化,尝试一些功能,又撤掉一些功能。

  

▲ 陌陌最终还是做了全民直播。郑毅觉得,这是唐岩一定程度上向现实的妥协。


  ▲ 陌陌最终还是做了全民直播。郑毅觉得,这是唐岩一定程度上向现实的妥协。  “我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我们原来能够抵挡住的诱惑,现在全部又重新犯了一遍错误?”唐岩有时候也琢磨,陌陌一开始力求简单,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做越重,功能愈来越多。

  事实上,随着用户量级越来越大,原有功能已经无法满足用户的需求,只能不断的进行产品功能的叠加。

  但不论怎么变,陌陌仍带有明显的唐岩色彩。很多功能都是他先提出来的,比如直播,群组,陌陌吧。有一些很成功,也有一些失败了。遗憾的事情也有,比如陌陌吧撤早了。

  陌陌群,被陌陌内部公认为陌陌最成功的一个功能。2013年,群功能上线后,陌陌的活跃度大幅增加。做得不太好的产品是聊天室,一开始寄予很高的期望,但是后来发现,聊天室不太符合现代人的需求。

  王力2000年读大学,唐岩2002年来到北京,都是中国的第一代网民,也是聊天室的早期用户。抱着对PC时代聊天室的深厚感情,想在手机上复制一个出来。来自天南海北的人,在一个虚拟房间里扯天扯地,想一想多嗨。但是,当具体执行时,他们发现,人们需求已经变了,即使是聊天这种事情,人们还是会不断地追求效率。今天所有的互联网产品,都是为了提升效率的。

  对游戏的判断也有失误。在商业化道路上上,唐岩一开始想做游戏分发,但一年前他意识到,这不是一个好生意,只会越做越差。因为,所有游戏分发平台的赚钱能力都在下降。

  不过,陌陌内部很少搞“复盘”。不搞这些形式上的东西,王力说,发现哪里不对了,当时就指出来。创业不是搞不通了再开始复盘,那就晚了。

  当用户越来愈多,需求也越来越广,市场越来越复杂,陌陌仅靠唐岩个人的直觉还能够满足所有的需求吗?

  “我比较相信唐岩对产品的判断。”王力说,陌陌和陌陌直播之所以诞生,就是基于他的一个想法,可以把陌陌理解为唐岩主导,集体决策。因为产品到后期,还是需要大家讨论,尽量减少个人决策带来的风险。

  陌陌的投资人张颖跟腾讯的几个创始人聊天,结论是:一个伟大的社交公司,其实就靠一个人,就是靠创始人。“陌陌的这个特点更加鲜明,就靠唐岩。那就看他了,反正再怎么样,他已经帮我们赚了很多钱了。”

  熬过去就是白云蓝天

  2014年巴西世界杯,唐岩挺兴奋,还叫了朋友家里看球。7月14日,德国和阿根廷决赛,他赌阿根廷赢,鼓动周围的人买阿根廷。“你买阿根廷,输了我赔你。”

  阿根廷输给了德国。唐岩特别失落。

  当时的陌陌也开始进入低潮时期。在经过大规模的快速爆发后,用户增长缓慢,推出的几个功能又都乏善可陈。

  夜里11点,唐岩在群里发了张自拍,然后就开着车一路南下,从北京一直开到了浙江莫干山。张颖在上海,就来莫干山找他。也没怎么聊,就把IPO提上了日程。

  张颖认为,上市能让陌陌在营收、利润、用户增长进入平衡阶段后,在版本的迭代上更加大胆。

  “不过,你也会有走不动的时候。”他说,当业务走不动,产品上面走不动,就会想,是不是要做点什么,下个版本要做点什么。其实很可能什么都不用做。

  整个2015年,唐岩和他的陌陌都很难熬。外部,移动互联网红利在消失:内部,一个产品有了四年时间,开始有一些老化,却又找不到新的突破口。

  直播大潮来了,扭转了这个局势。

  “我认为很多事情都是一步一步,它要找到一个风口,一个新的时机,看能不能抓住。”王春来说。陌陌之前总想憋个大招,搞个新东西出来,能横空出世。其实,基本上不可能。

  即便做出一个新东西,用户一时也很难接受一个新的模式,需要一步步心智的培养,就像iPhone也是在三四代后才火起来的。“真的是走一步看一步,陌陌还算是一个在产品上面依赖创新的吧。但创新,也不一定是在形式上完全有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。”王春来说。

  两年里,陌陌的员工也没怎么增加。王春来负责的技术部门,从2015年到2016年,大概增长了 50个人。“人不能扩编。”做什么没想清楚的时候,就只能让每一个工程师具备更多的能力。

  “陌陌也有低潮,但熬过去就是白云蓝天。”经纬合伙人万浩基说,创业就是各种惊喜,能活下来永远都有翻身的机会。

  无论如何,唐岩显然已经取得了世俗定义上的成功。

  曾经,为了发展陌陌的海外事业,妻子带着孩子长期居住在美国。那时候他会想,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呢?他经常失眠,一宿一宿的抽烟、看电影、看书。看到一本名为《大路》的书,他想起自己以前在长沙工地上的日子,虽然还没有加入互联网创业的大潮,但QQ上却有很多朋友。

  现实残酷,又公平。后来,妻子和孩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。

  可能,唐岩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平和。

  有一晚,他直播哄孩子睡觉。他用少有的,轻柔缓和的声音给儿子讲睡前故事:“从前有一个擎天柱呀,他跑呀、跑呀……”

  结果,儿子隔一会儿就睁开眼睛问他:“爸爸、爸爸,那个擎天柱跑哪去了?他整整直播了4个小时,儿子才睡着。他感慨说,哄孩子睡觉,真是一门技术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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